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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的未來,從家庭開始
原本,德國的家庭和基礎教育是一個配合得完美無缺的緊密體系。

母親屬於她的孩子」這個五○年代以來的教育理想核心,內化成德國人根深蒂固的共同價值觀

職業婦女在孩子出生後,「理所當然」成為全職母親。她們雖享有三個月產假、三年育兒假,但在產假結束後立刻全職工作的母親,只有五%(法國為七○%);三年後再重返工作崗位的更少。加上稅法對家庭主婦有利,相對鼓勵已婚婦女走回家庭。等孩子進入小學,部分德國母親再次進入職場,但三分之二是兼職。

全職母親包辦孩子的一切,德國的扥育機構及褓母制度因此不如其他西歐國家普及。而二五.三%全職工作的德國母親,還得承受被指責是「Rabenmutter」的壓力。這個字眼只出現在德文裡,字面直譯為「烏鴉母親」,指「不顧孩子的狠心母親」。《時代週報》在「母親專輯」中指出,德國社會要求婦女扮演「超級母親」的角色,不斷讓每位母親產生「做得不夠好」的罪惡感。

有全職母親的家庭,也是學校制度的重要支柱。
文/賓靜蓀
《孩子的未來,從家庭開始》(天下雜誌出版)

德國孩子從小學到高中,都只上課半天(全歐洲只有德、奧、義大利的德語區仍維持這種傳統)。因為,德國人認為,學校不應只強調知識填鴨,應該讓孩子(在母親的陪伴和監護下)有充分時間留白,可以去玩、去動、去探索自我、去培養嗜好

根據二○○四年OECD「教育總覽報告」,德國七至八歲小學生每年的上課時數只有626小時,遠低於OECD國家的平均值788小時;十五歲中學生上課時數雖有增加,但仍較OECD平均時數少了66小時。

德國孩子在幼稚園幾乎沒有知識性的學習。小學只有四年(少數邦小學六年),然後老師按照性向能力推薦,32%進入文理中學(Gymnasium)、27%去實科中學(Realschule)、24%入主幹中學(Hauptschule)。前者十三年級畢業後,申請進入大學;後兩者則學習一技之長,進入就業市場。

但是這樣穩定的學習體系和社會基礎,卻逐漸和二十一世紀的變化和需求脫節。

家庭結構明顯改變。大城市平均離婚率高達三分之一;單親、雙薪家庭,以及由不同血緣關係的父母和孩子組成的所謂「多元家庭」,逐漸取代理想的傳統家庭。有能力陪伴孩子成長學習的全職母親,成為一種中產階級的奢求。

德國也和許多已開發國家一樣,成為移民國家。二○○五年的外國人口占德國總人口的8%,其中有近三成來自土耳其。許多移民家庭的父母連德文都不懂,更遑論教導孩子。家中不說德文的中小學生比例,自九○年代中起,從一五%增加為二五%。放學之後的半天空白,因此讓越來越多的兒童和青少年無所事事,留連電視、電玩,甚至鬼混街頭、暴力滋事。

學校系統不斷篩選淘汰,主幹中學成為最大的「放牛班」,聚集最多低學歷移民家庭的孩子。他們缺乏學習動機、成就感和未來,變成社會的問題和負擔。


種種隱憂在二○○一年的PISA(Program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,國際學生評比計畫)挫敗下,無所遁形。德國人不得不正視教育體系、家庭網路的問題。

德國十五歲中學生在那次PISA的閱讀、數學、自然科學能力上,不但被列入三十二個OECD國家的「後段班」,而且德國孩子的教育成敗受家庭背景的影響最深。高學歷家庭的孩子高中畢業的機率,是藍領階級和外國移民家庭的四倍。

後PISA時代的教育改革,儘管對少數環節還有爭論,但改革的規模和深度都屬歷史罕見,而且不受政黨輪替的影響。

在基礎學制上,強調提早開始、個別補救、延長學習時間。

語言能力是所有學習的關鍵。鑒於「四、五歲是兒童的學習黃金期」的科學證明,幼稚園老師有責任注意孩子的德語表達能力。如有需要,從四歲起,就給予德語加強補救時數。小學入學年齡,也由原本的六歲,提早為五歲半。

建立全天制學校。聯邦教育部設立「投資未來教育和輔導」機構,運用四十億歐元經費,協助全德十六邦的中小學轉型為全天制學校。這個機構提供學校轉型的軟硬體建議,成為教師經驗資料交換平台。目標是到二○○七年為止,在全德出現一萬所全天制學校。

目前已有五千所全天制學校,採用早在其他歐洲國家行之有年的「整合式教育觀念」,將教學內容整合到全天的一般課程、休閒性團體活動和主題式活動中,而且由學校提供午餐

全天制學校受到家長的歡迎。根據統計,全德有七○%的父母希望子女下午也待在學校裡,不但可以學更多,家長(尤其是女性)也得以兼顧工作和家庭。

全天制學校更對學習弱勢家庭的孩子有利。老師及專業的社工有更多時間輔導這些在家中無法獲得支援的孩子,傳遞學習的樂趣,訓練社會性行為,抵抗媒體氾濫。

一般中小學的學習和上課方式也有所改變。透過更多整合課程、混齡合作,提供更多個別學習的機會,讓學生互相學習。從小學三年級起有考試和成績,目的不在比較,而是提供一個客觀指標,看看學生是否達到基本的、統一的學習目標。學習成果不理想,則由老師給予個別量身訂做的補救輔導,而非勒令留級。

當然,改革不可能一蹴即成,全天制學校也非教育問題的萬靈丹。轉型過程中,也遇到理解有誤差、經費不足、師資缺乏等問題,以致品質不一。但是,改革進步的決心已經落實在學校生活中。

教育改革其實就是社會改革。德國人從全面的教育改革和國際比較中,也看到高學歷婦女的困境,進而開始檢討對職業婦女不友善的大環境。

根據統計,德國生育率屬西歐最低,每位婦女平均只生育一.三七名子女。社會對母親一職的高標準要求,缺乏扥育支援網,以及工作繁重,在在影響生育與否的決定。研究所畢業的三十五歲婦女,因此有六成沒有子女;進入學術界工作的同齡婦女,無子率更高達七成。

德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理墨爾克(Angela Merkel),在二○○五年任命她的聯邦內閣時,就展現解決這個問題的決心。四十八歲的聯邦家庭部長鄔蘇拉.馮德萊(Ursula von der Leyen)不但是醫學博士,同時還是七個孩子(從五歲半到十六歲)的母親!

馮德萊經歷過一位德國母親的所有心路歷程。她很清楚自己能兼顧家庭和事業,是因出身政治世家,擁有足夠資源讓孩子受到妥善的照顧,在大學醫學院任教授的先生也始終支援、配合。但同時她也承認,仍不時陷入全世界職業婦女的兩難──工作時覺得對不起孩子,在家時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職業。

也因此她排除萬難,提出一個革命性的育兒計畫:按照薪資比例給予父母費(Elterngeld),為期一年。從二○○七年一月一日起,新生兒的父母任何一方請育兒假在家,由國家按照其原有薪資給付補助,低收入家庭則可獲得百分之百的補助。條件是一年期間必須至少兩個月由另一方請假。目的自然是鼓勵目前只有二%請育兒假的父親,也承擔起育兒責任。

但是國家卻不能取代父母在家庭中給孩子的教養。

面對再次重視傳統教養美德如紀律、禮儀的呼聲,馮德萊和所有教育專家都一致認為,父母除了給予孩子愛和肯定,同時也要教導規則和行為的界限,更重要的是身教。「傳遞反省、思考和自動自發等價值,是每位父母責無旁貸的責任,」她說。

正如這本書兩位作者所言,教育改革是一個冗長的漸進過程,但是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,不會停下來等大人達成共識。所以,家庭更形重要。每天的家庭生活小節,就是最好的教養現場。

波蘭籍醫生暨教育家亞努賜.科札克在二十世紀初就已經提醒全天下父母,「在你企圖教育孩子之前,先認識你自己。在開始替孩子標識權利和義務之前,先想清楚你自己的能力。」

天下沒有完美的父母。但是,父母至少可以盡量做到把自己確認的價值,有自信的傳遞給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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